【不專業觀影筆記 】《克拉瑪對克拉瑪》(Kramer vs. Kramer, 1979) — 因為愛,所以我選擇放手 (上)
《克拉瑪對克拉瑪》(原名:Kramer vs. Kramer)是一部20世紀末上映的老電影,由艾弗瑞·科曼(Avery Corman)的同名小說改編、知名導演勞勃·道格拉斯·班頓(Robert Douglas Benton)擔綱執導,並邀請梅莉·史翠普(Meryl Streep)及達斯汀·李·霍夫曼(Dustin Lee Hoffman)出演男女主角。本片榮獲多項大獎提名,讓當時年僅30歲的年輕演員梅莉·史翠普,首次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更是許多梅姨粉絲的必看片單之一(有沒有也是梅姨粉絲的來簽到!)。
《克》的故事背景描述了70年代的美國中產小家庭,因妻子喬安娜(Joanna Kramer)毅然決然的出走,留下了年幼的兒子比利(Billy Kramer)及向來以事業為重心的丈夫泰德(Ted Kramer),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使得泰德與比利不得不重建相處模式,考驗了泰德在職場與單親父親之間的角色平衡,也讓泰德與兒子的感情產生了不同的羈絆,更使得泰德以全新的視角看待妻子原先之於家庭的角色。(以下有雷,慎入 )
《克》片的故事線看似簡單(甚至有點八點檔),實則其探討的議題複雜且具有普世性。這樣的故事,從70年代至今,從美國到台灣,都在不斷的重演、發生,我們可以看到這之中關於性別、親子、婚姻、職場、法律、社會價值,還有一個人自我成長等各種議題的演示。
整部片可以切分為兩部分,前半段從喬安娜離家、泰德對於妻子不諒解、泰德與比利經由爭吵、磨合、到適應彼此並發展出屬於父子倆的相處模式;後半段則從喬安娜以全新的面貌歸來(找到新工作、確定自己作為母親這個角色的價值)期望拿回兒子比利的撫養權、也迎來了整部片的最大亮點:喬安娜與泰德對簿公堂、以及最終喬安娜與泰德雙雙願意為了比利的幸福而放下及成全。
【出走 — 追尋自我】掙脫桎梏與認識自己
開場喬安娜離家追尋自我以及泰德的不諒解,很好的詮釋了美國70年代大部分核心小家庭的處境,丈夫全心在外拚事業,妻子結了婚後辭去工作全心奉獻照顧孩子、先生的起居,丈夫以為自己在事業上的高升便是整個家庭注入活水、快樂的來源,卻忽略了與妻子之間的溝通 — 除了家這個小小的場域之外,妻子的自我價值、自我追尋是什麼?因此當喬安娜突如其來的離去時,泰德是錯愕的,甚至他的第一反應是懷疑妻子「是否外面有了別人?」因為在當時的社會價值之下,克拉瑪的家庭運作其實是一種「正常」、一種理所當然,人們並不認為妻子身為一個人,應當被考慮到她的自我實現,事實上我相信到了21世紀的現今,可能有許多丈夫第一的反應仍舊會與泰德一樣。
而這種被當時社會視為「理所當然」的婚姻觀、家庭觀,也能透過電影中泰德與上司的對話被再一次體現。電影中當泰德與上司好友聊到妻子的不告而別時,上司的第一反應是希望泰德能將兒子比利送養給親戚,因為他認為泰德身為一名男性應該全心投入事業,無法兼顧養育與工作的責任,體現出社會對於男性承擔起養育責任是缺乏信心的。
由此我認為這種桎梏是雙向的,不僅是將妻子桎梏於家的場域之內,也將丈夫桎梏於家的場域之外,這樣的桎梏不僅讓喬安娜失去了自我,也無意間剝奪了泰德真正認識、理解自己的機會。
泰德在「被迫」與比利有更多的相處之前,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與兒子之間建立何種關係,也沒有意識到自己並未在承擔父親、丈夫角色的責任。在此之前,泰德在職場上如魚得水、深受上級喜愛,很大一部份是因為他全然將自己投身於職場而並未盡到其他角色責任,如果泰德在專注職場的同時也與妻子共同分擔家庭重任,那麼他在職場上是否還能有這麼高的成就?我想答案由電影中泰德每況愈下的工作表現、甚至最後失去了原工作的情節便已不證自明,泰德並沒有自己認識的全能、成功,他所擁有的成就,來自於妻子無條件的付出。
【爭吵 — 關係重建】諒解與成長
電影的前半段花費了很大的篇幅呈現泰德與比利重建關係的過程,從一開始兒子與爸爸經常互相賭氣,到最後他們發展出屬於彼此之間的互動模式,說明了一個單親父親,完全有能力可以將自己的兒子照顧得很好。起初,比利與泰德的爭吵來自於對彼此的不瞭解,少了母親作為兩者之間的潤滑、將兩人放在生活重心的照顧,擁有不同生活習慣的兩人,必須學會各退一步,在比利的學校生活與泰德的職場生活中,找到新的平衡點。在父子倆人爭吵的場景中有一幕別具意義,比利與爸爸鬧脾氣不想好好吃飯,故意在晚餐時間拿出爸爸買的冰淇淋桶,作勢要不吃晚餐就吃甜筒,讓兩人的爭吵來到了高潮,幼稚地相互烙下了「I Hate You」。然而在冷靜過後,泰德來到比利的房間道歉,而比利也向爸爸道歉,並第一次敞開心胸地詢問爸爸「媽媽的離開是不是因為我?」我認為這一幕對兩人來說有極大的意義與成長,泰德終於理解了兒子在失去媽媽後的心理影響,即便年幼不懂事卻也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泰德也在向兒子理性地解釋了媽媽的離開是因為自己後,讓比利對於家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了更深一層的體認,並能更好地同理爸爸與媽媽的感受與選擇。
這一幕不僅體現了人與人之間相互諒解的過程,更多的是一種自我的和解。比利了解到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全然的誰對誰錯,而泰德也終於直視了自己過去在婚姻、家庭當中的關係。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人的自我成長是一種持續性、不分年齡的過程,而這一次的爭吵也成為了兩人日後和諧相處的重要鋪墊。
然而就在比利與泰德逐漸構建起越來越深的父子羈絆時,喬安娜卻以一種全新的面貌歸來,並非常堅持要與泰德爭奪比利的監護權。於此全劇已進展到四分之三,而一場泰德與喬安娜的餐廳談判,遂成為全劇的轉折。
請見(下)集。